梁海星去人社局交立功授奖审批表非常不顺利。人社局负责奖惩工作的干部一见梁海星提交的立功授奖审批材料,与他们事先要求的不一致,似乎有些为难,就有些不满,脸色如同发紫的茄子般,劈头盖脸便将梁海星训斥了一番,俨然已忘记了梁海星的身份,那可是省里派来扶贫的工作组,而不是人社局的下属。而且记功也不是人社局想为扶贫组办好事,那是周思国书记的提议,他们只是在落实市委的决定。作为人社局一位普通的干部有什么资格训斥自己?
虽然梁海星对表彰奖励的相关规定要求并不完全了解,但似乎觉得对方的训斥有些道理。仅去百都,为市里办了点难办的事,就借机向市里伸手要省级劳模,的确有些过分。因此,虽然觉得对方的训斥有些过了,心里极不舒服,但梁海星还是很理解对方,而且还想,如果换成自己,也会不高兴,只是情急之下,言词有失分寸。想到这,梁海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诉说。
人社局干部见梁海星没有反驳,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气消了许多,语气也就缓和了下来。人社局的干部告诉梁海星,事先已经将有关情况很清楚的向刘副市长作了汇报,市里对你们进行集体表彰奖励,而且有明文规定,地厅以上领导干部不能作为集体奖励成员,如特殊情况,需要逐级请示。帮扶组尤其是刘大可申报省级劳模,将使人社局感到非常为难:不争取吧,刘大可作为副市长已签了字,而且还容易使市委产生误会,仿佛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有些情况事先没有讲清楚。再往深处说,那就是当老好人。如果按程序上报,省里不仅批不了,而且还会批评市里把关不严。至此,梁海星似乎对整个表彰奖励事宜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人社局多了些理解,更加看透了刘大可的心思。
“真是胆大妄为,厚颜无耻!”当得知事情原委后,梁海星对刘大可的行径很气愤,不由的在心里骂道。梁海星也有苦衷,而又不便向人社局的干部多说什么。
人社局干部似乎感受到了梁海星的为难,同样,没再多说什么,不情愿的收下了梁海星提交的记功申报表。
从市人社局回到宾馆,已近快下班的时刻。梁海星见刘大可在招待所的院子里独自一人散步,知刘大可对提交立功申报表的事很关心,而梁海星不仅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更为主要的是,梁海星对事情经过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觉得此时见刘大可怕控制不住自己,将不满情绪暴露出来,会使刘大可感到尴尬,就低头想绕开刘大可,回到房间,暂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忘却。但刘大可并不了解梁海星此时的心思,以为梁海星只顾低头回宾馆,没有发现自己,急于想了解申报结果的刘大可竟主动迎上前。梁海星见躲不过,就硬着头皮故作惊奇:“天冷了,刘厅长您怎么一个人在散步啊?”梁海星一边和刘大可打着招呼,一边思考着如何回答刘大可接下来关心的问题。然而,出乎梁海星意料的是,刘大可仿佛事先知道了结果似的,根本没有过问去人社局的事。刘大可在思忖着报社对其的专访。
刘大可对梁海星道:如此重要的专访很少见,在马山工作期间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刘大可还告诉梁海星,有好多领导干部,很会宣传包装自己,通过上电视露面、报社安排专访,才被上面发现认识了解,为日后的职务升迁进行了铺垫。刘大可让采访的记者先回报社,他想按照对方留下的采访提纲,好好的准备一下,然后再约个时间进行专门的正式采访。刘大可说着,与梁海星一起商谈起了采访的事。
刘大可对梁海星道,采访的目的是从陌生到熟知,让全社会瞬间了解你,引起上面的关注,造成巨大的轰动效应。因此,采访的题目很重要。报社给他规定了两个题目,一个是责任重于泰山,另一个是为了前山的经济发展。前者,一看是写领导干部的,但太普通,用的人太多了,而且放在任何一个领导干部,或是有些职权人的身上都可以;第二个题目侧重于写普通人,放在任何人身上,甚至是个体户身上都可以。对以上两个题目,刘大可都不满意,感觉太俗气,缺乏新意,像杯白开水,一点也不吸引人的眼球,看过题目就知道了内容,根本起不到应有的宣传效果。
刘大可举例道,像穆青等老一辈知名新闻工作者,撰写的采访题目都很醒目,震撼人的心灵,比方像对农业科学家吴吉昌的专访,《为了周总理的嘱托》。文章一刊发,顿时轰动全国,吴吉昌的名字也家喻户晓。先不说内容如何,光看题目就很抓人的眼球,吸引人,极为大气。还有《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一看题目就很响亮,给人一种掷地有声感。
梁海星断然没有想到,刘大可对这次专访看得如此重要,为了完成好对自己的专访,竟到了挖空心思的程度,对新闻报道的研究如此深邃,简直成了专家。一个地级报社的记者怎能和新华社社长、大名鼎鼎的穆青相比?而且刘大可提到的两篇通讯,都是穆青的代表作。固然名字很重要,更为重要的是,刘大可的事迹远远没有达到能在全国造成巨大轰动的程度。吴吉昌,还有焦裕禄,那可是用生命固守信念的人。无论是做出的贡献,还有高尚的品格,都光彩耀人,而刘大可呢,有什么突出感人的事迹,也真难为那采访的记者了,就那点事,有什么可好写的。能在报缝里发个简讯就不错了。
就在梁海星胡思乱想间,耳边传刘大可的声音:“小梁在想什么呢?”
梁海星一惊,忙道:“我在考虑对刘厅长专访的事。”
刘大可一听,似乎有些不高兴,努了努嘴,佯装生气,微笑道:“怎么对我的专访,是对我们的专访,事关整个帮扶组的声誉形象。”
梁海星理解刘大可的心思,就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刘大可,而是道:“刚才刘厅长说的那两篇通讯,都是报告文学的经典之作,尤其是对学中文的学生来说,都是熟悉并精读的作品。这两部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是专门写一个人的事迹,而是透过事迹背后所折射出的伟大、执著精神,人需要精神来鼓舞激励,而最高贵的品格最能打动人。”
刘大可仔细审视了梁海星一眼,不由的惊叹道:“行啊,小梁,没想到你对通讯还这么有研究。比那两个专业记者强多了,我看你到报社,比那两个记者有出息。”
受到刘大可的一番赞扬,梁海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就又继续道:“写好专访关键要找好切入点,然后围绕一个主题,将零散甚至看似不相关的事迹串起来就显得丰满了。如果单纯就一两件事情写,不仅很难,也不丰富。毕竟专访也是文学的一种表现形式,文学就是人学,专访的结果是要让人看的,只有看后,对其中的主人公留下了深刻印象,才能感动人打动人,宣传的效果也就表现出来了。”梁海星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刘大可不高兴,虽然无意,但刘大可仍会很在意,就目光不住的望向刘大可。刘大可似乎觉得梁海星说的颇有道理,在静静的听着,显得极为谦虚,很难得。
梁海星见自己说到了刘大可的心坎里,就又继续道:“实际上,刘厅长这次到马山帮扶,担负着sw赋予的神圣使命,就像吴吉昌冒死研究棉花,心中强大的精神支柱,或是伟大的使命,就是总理的嘱托,是完成毛zhuxi共同交给的任务。还有焦裕禄,在其之前,上级也曾向兰考县派出去好几个县委书记,但他们望着茫茫风沙,没待多长时间就调走了。而焦裕禄之所以留下来,而且不顾肝癌重病,带领群众种梧桐树,治沙。其实,他心中有一个坚强的信念,就是是通过治理肆虐的风沙,让兰考人民过上幸福日子,以生的代价诠释为人民服务,以坚韧不拔树立起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虽然刘厅长的事迹与吴吉昌、焦裕禄不同,但精神都是同一的,刘厅长为了马山的发展,想尽一切办法,到省里积极做工作,连家也不回,就像当家的大禹治水,三次路过家门而不入;到百都,为了节约经费住地下室;身为地厅级干部,为了心中的使命,不顾什么身份,多方争取,积极努力,你与他们的精神是一致的。如果这一连串的事迹,以故事的形式叙述出来,不仅很精彩,一定也能打动人。”
梁海星一番见解,句句都说到了刘大可的心里,直说的刘大可热血沸腾。刘大可拍着梁海星的肩膀道:“很好。继续说下去。”梁海星似乎也进入情况,道:“我觉得题目应该叫《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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