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正洗漱,元副将来报,听完后,我点点头,是时候了。

    “通知城中大小官吏,一个时辰内齐至刺史府。”

    进了刺史府,一众官吏皆在,元副将和清礼分居两旁。

    “臣等参见辅政公主殿下。”

    “免礼,元副将,去上锁的那个房间把人带来,告诉他,是时候了。”

    “是,殿下。”

    “今日,让各位来此,是有件事要公之于众,本宫昨日找到了失踪多日的青州司马,一会儿便到。”

    一时间,满堂愕然,随即交头接耳,直到吴国宁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渐渐平息。

    “臣参见辅政公主殿下,多谢殿下救下臣性命。”

    “吴大人不必多礼,吴大人上无愧于天子,下治于百姓,可谓忠臣,青州有您,实乃百姓之福。”

    “殿下谬赞,臣不敢当,臣身为青州司马,这些都是臣分内之事,臣只望百姓可安居乐业。”

    “各位大人,青州长史齐桓被抓,刺史洛王殿下又远在京都,青州不能没人管,本宫以陛下之权,封青州司马吴国宁为青州长史,暂时处理青州事宜,待本宫请旨后正式履职。”

    “臣吴国宁定不负殿下与朝廷所托。”

    “吴大人请起,”说完看着众臣,“赈灾还有许多事,诸位都先去忙。”

    “是,臣等告退。”

    “吴大人,本宫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下去,我带他进入内室,关紧房门。

    “不知殿下何事?”

    “你托章剑送的奏折本宫看到了,还有青州百姓的万民书,本宫手中关于洛王的人证物证很多。”

    “既如此,还请殿下为青州无辜冤死的百姓做主。”

    我坐下,让他也坐下,我闭上眼睛,说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本宫不能动他。”

    他霍然站起,开口质问,“为何?洛王所犯之律,条条都是死罪,若让他逍遥法外,百姓意不能平。”

    “本宫手中已有齐桓供状,足以指证洛王,可本宫打算三日后,直接在狱中赐死齐桓,青州之事就此解决,其他不要再说。”

    “公主殿下要保洛王吗?”

    “是。”

    他似是不敢相信,“南安官员大都对殿下所为有口皆碑,赞殿下是一位明事理、处事公允之人,可如今看来,并不是,殿下办废太子、灭伍氏、杀左俞,雷厉风行,不徇私情,不想,殿下也是为了权势妥协之人,让人齿冷。”

    “放肆,你可以一封奏折禀奏父皇,参本宫与洛王,但你猜,父皇是否会理睬,还有,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救出,不是让你再去送死,这件事就这样,你不可再究,否则,本宫能救你一次,不能再救你第二次。”

    “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我未说话,他直接离开,我气得将桌上之物全都扫到地上,清礼听到声音,进房看到一地狼藉。

    “妹妹,别生气,保重身体,你为了他好,他定能想明白,你保洛王,我也很不解。”

    我闭着眼睛,平息心中怒火,“因为皇爷爷。”

    “先帝?这干先帝何事?”

    “皇爷爷有六子,嫡长子常王已死,二子父皇登基为帝,六子不满十岁,剩下三个皇子,洛王为首,皇爷爷三个公主均已出嫁,按律,洛王应直接处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轻则动刑重则幽禁,我不可以对不起先帝。”

    “殿下看看城外的乱葬岗,本可以多活一些人,可就因为洛王的贪念,现在变成了一座座坟茔,无数人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妹妹,他们都是无辜的。”

    “兄长,这件事我自有计较,我不会放过洛王,可不能在明面上,一旦父皇下旨处置,就会被记于书册。”

    “我明白了,吴大人那儿,万一他真的弹劾,怎么办?”

    “清礼,你去劝劝他吧,本宫累了,想回别院休息。”

    “你早膳未用,进些粥再睡。”

    “不了,没胃口也没心情。”

    三日后,青州大牢

    “克扣赈灾粮款,欺上瞒下,勾结城中粮商,低收高卖,制冤狱,置百姓于不顾,桩桩件件皆是抄家灭族之罪。”

    “这些我都认,殿下想要怎么处置罪臣。”

    我看着旁边,“这里有一把匕首、一杯毒酒、一条白绫,齐大人,选一个吧。”

    “殿下何意?”

    我将一封奏折扔到他面前,“看看这个,”他看完,瞪着我不说话,我摆手让人退下,“用你一条命,保住家人性命,让这件事到你这里为止,对外,是畏罪自尽。”

    “殿下想要保洛王,是吗?”

    “是,但本宫并不打算在父皇面前保他。”

    “罪臣明白了,殿下是顾虑先帝,”他拿起白绫,“罪臣知道殿下不会波及无辜之人,所以不会像其他临死之人般请求,臣有话要说。”

    “你说。”

    “殿下今后要珍重自身,回京后,要提防洛王,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殿下。”

    “本宫记下了。”

    我转过身,他将白绫一挥而上,挣扎一会儿后,没了气息,离开大牢,太阳尤为刺眼,上马车离去。

    五日后青州城门

    “臣青州长史吴国宁恭送殿下。”

    “吴大人,愿你今后仍能兢兢业业,便是青州百姓之福。”

    “臣定不负殿下与陛下重托。”

    我点点头,清礼扶我上车,启程回京,当晚,宿在客栈,我将元副将与清礼唤来。

    “殿下,夜已深,我等留在殿下房中于礼不合。”

    “本宫让你们来,有事要说,明日启程,要外松内紧,本宫要引蛇出洞。”

    “将军怀疑,洛王会动手?”

    “若是左锋,不会,洛王年轻气盛,必定不会听他舅舅的话。”

    清礼迟迟不动,我手持中庸,岿然不动,“本宫不会有事,还没人能伤本宫。”

    清礼似有话说,“元将军,你先下去安排,我有话要与殿下说。”

    看我并无反对,元副将拱了拱手离开了房间。

    “妹妹,你着急处置齐桓,又以便宜行事之权封了吴国宁,还把青州洛王的势力剪除,为兄担心多日。”

    “兄长是怕父皇忌我擅权,洛王怀恨在心继而倒向太后?”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明察秋毫。”

    “这两年,不断有人上本,参我专擅朝事、勾结地方、结党营私,你可知父皇为何每次皆一笑置之?”

    “因为你支持陛下与太后争权,再加上你嫡长女的身份,陛下不会轻易动你的位置,可你为何笃定洛王不会帮太后?”

    “若是恭太妃知道,当年她小产和降位是太后所为,洛王还会帮太后吗?”

    “你说什么,不是……”

    我抬头笑而不语,清礼没有再追问,“我相信你,你向来算无遗策。”

    “天很晚了,明日还要赶路,去休息吧。”

    不过几日,都城近在咫尺,本该安心,但越来越不安,天色已晚,就地扎营休息,可我却睡不着,望着月亮毫无睡意。

    就在此时,从树林突然窜出一拨刺客,将我团团围住,“是谁让你们来杀本宫的?是洛王还是左锋?”

    “公主聪慧,该能想到。”

    “洛王以为派你们这么一堆废物过来,就能杀了本宫,本宫四处征战,见过的阵仗不计其数,会怕你们吗?”

    “那殿下不妨试试。”

    之后,我一边应对,一边唤人,请君入瓮,没想到还真来了,不过半个时辰,人已全灭,未留活口。

    “殿下,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本宫没事,这些人还伤不了本宫。”

    我蹲下,取出刺客腰间腰牌,“殿下,这是……”

    “是洛王,咳咳咳……”气急攻心,我掏出手帕掩口咳嗽。

    清礼连忙上前扶我,元副将看着我道,“殿下,下面怎么办。”

    “找两个人去府衙,让地方收尸结案,这里离都城不远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收拾一下,连夜启程,只要进了都城,洛王应不会再动。”

    “是,殿下。”

    我放弃了马车,元副将带着静儿,与部众一起快马加鞭,急行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城门,进城直奔公主府,令元副将在府中照料,我与清礼带着证据进宫面圣。

    皇宫齐云殿

    “陛下,启禀陛下,辅政公主殿下和韩将军回来了,现下在殿外候旨。”

    皇上放下笔,站起,边走边吩咐,“快请,上茶,去升宁殿禀告皇后,让她安心。”

    “是,陛下。”

    进了殿中,还未行礼,父皇将我拥入怀中,之后拉着我左右前后地看,“回来了就好,安全就好,听说你回城时被刺杀,着实让父皇担心不少,想必你是快马加鞭回来的,怎么不先回府休息?”

    “回父皇,儿臣有事要说,还请父皇屏退众人。”

    “你们都下去,朕不见任何人。”

    “是,陛下。”

    我看了清礼,他将东西递给我,向父皇行礼,离开殿中。

    “父皇,儿臣这几日写的奏折,不知父皇可都看过?”

    “你可知,你擅自处置齐桓,在京中引起了多大风波,还有,朕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长史,竟能犯下如此多的重罪。”

    “父皇,”我将奏折递过,“这些分别是青州长史吴国宁先前经人交到儿臣手中、儿臣离开青州之前吴长史所书、青州百姓联名所书、齐桓临死前留下的供状,请父皇亲阅。”

    “朕不看了,你直接说。”

    “青州之事,包括路上两次对儿臣的刺杀,桩桩件件,皆指向洛王为幕后主使。”

    父皇转过身,走到龙座上坐下,将手中奏折摔在地上,我抖了抖,上次父皇如此愤怒,还是在常王谋反逼宫之时。

    “父皇息怒,请父皇珍重身体。”

    “这就是你直接处死齐桓,对外说畏罪自尽的原因?”

    “父皇圣明。”

    “你可知,你想保他,可他却想杀你。”

    “如果在朝上当着文武官员、天下百姓说明前因后果,拿出这些证据,父皇该知后果。”

    “洛王在朝上,跟太后一派走得近,你与他现在几乎决裂,不处置,他必然倒向太后。”

    “可若处置,按我朝律法,重则赐死,轻则流放,先帝皇子本就不多,常王已死,洛王若死,父皇,我们如何向皇爷爷和□□母交代;不处置,朝臣不服,民怨沸腾,极有可能会出民变。”

    “皇室之人,明确支持朕的,有清王、嘉静长公主、你和誉儿;太后那边,洛王和嘉定长公主与其走得颇近。”

    “还有王美人一族。”

    父皇沉默不语,我大着胆子开口,“父皇,若儿臣有办法让洛王中立,父皇是否能够……”

    “你向来秉公处事,谁的情面都不给,怎么一再袒护,上次是常王,这次又是洛王。”

    我跪下,“父皇,儿臣曾答应皇爷爷,不管将来发生何事,定保他的子女兄弟姐妹无恙。”

    “你当年奉朕之旨,秘密赐死常王之时,不见你半分反对?”

    “皇爷爷生前曾留有关于常王的口谕,刘兆构陷韩武,贪赃枉法,无故伤人性命,置百姓于不顾,按律,实该严惩,新帝登基,如变本加厉,可按律行。”

    “你和父皇皇祖母之间到底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父皇只需知道,儿臣永远不会背叛父皇,这就足够,至于其他,就让儿臣来做即可。”

    “朕会借失察之责,去洛王青州刺史之位,降位洛城郡王,罚俸一年,幽闭在府三个月,不得见任何人及干预朝政。”

    “是,儿臣遵旨。”

    “青州刺史不能空着,朕打算由你暂领此职,待日后找到合适之人,再由其领即可。”

    “父皇,儿臣并不适合,儿臣领职,会授人把柄。”

    “朕深知此理,可朕实在无人,”看着我仍然不动,父皇多添一句,“自古帝王忌讳功高盖主之人,你很少插手地方之事,就是以退求朕心安,朕都懂,可自始至终,朕对你只有信任,如此,你可明白。”

    我跪下行礼,“父皇,儿臣愿意领旨,但请父皇对儿臣有绝对的信任,否则,儿臣万死难赎。”

    “好,你母后这些日子没少担心,去升宁殿给她请安,明日早朝你不必上了,在府中休息几日。”

    “是,儿臣遵旨,这就去见母妃。”我站起,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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