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唐桑说回头就不在fd坐班了，也算是个lastworkingday，不如趁机做个团建，请大伙儿吃个饭。
王平川看着前台在下头分发唐桑买来的粽子，“你有钱跟这儿发节礼，也别忘了提两个粽子回家去。”唐桑装听不见，王平川也不敢多劝，趁着就岔开了话题，“四两重的粽子卖八十多一个，我也没吃出花来——就是坑你这种冤大头的。”王平川摇头道。
胡蝶旁敲侧击在唐桑耳朵边上念了半年劝王平川接受nbd收购方案的话了，撇开不耐烦，其实唐桑也知道胡蝶不是为了钱，他错身把要往出走的王平川堵在了茶水间里，一句话颠三倒四地掂掇了半天，唐桑叹着气，只说：“胡蝶——”
王平川斜眼看他，而后又笑，“我知道。”
“她也是为了你能专心做设计。但钱的事你别操心。”这话自相矛盾，但唐桑知道王平川听明白了。
“我知道。”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明明空气湿度足有百分之八十，三十五度的室外温度却好像铁了心要拉开阵仗两军对垒似的，丝毫不肯让步。对唐桑这样根深柢固的北方人来说，这无疑是最让人恼火的天气。
这幢老城区的二层洋楼外是一排遮天蔽日的国槐，满树盛极的花在炎夏里透出些将衰的疲态，空气里有一点点清苦的气味。窗户里见不到什么开阔的风景就更觉闷热得让人躁郁。
隔着二人中间好似水汽都凝结了的白濛濛的空气，王平川垂头说：“唐桑，我知道，就算fd被收购、我干得不顺心，凭你跟胡蝶也能帮我再开一间工作室从头再来。”
“那你矫——”唐桑笑着，话却被打断了。
“我还矫情什么，对吧？”王平川笑了，唐桑就笑不出了。
“唐桑，fd这两个字，是我王平川的尊严和底气——我知道这在你们搞投资的看挺可笑、挺矫情的，尤其是胡蝶。”王平川没打算说下去，他看着唐桑，“所以我宁愿是她亲手卖了它。”
四目相对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几秒钟，也可能过了好几分钟，白瓷的马克杯连同装着的大半杯咖啡一起被唐桑扔进了大理石水槽里，他手不受控，有些重，碎瓷片跟咖啡一起溅得到处都是。唐桑对着满池子狼藉愣了一下，还是走了。
老实说，从fd的大门出来，唐桑的情绪就平复了。不仅平复了，唐桑甚至还觉得王平川天真的孩子气有些好笑。
雨水把清苦的槐花味打压到唐桑的脚下，他坐在车里给fd前台的姑娘打电话说位子订好了，挂他的账，他就不去了。姑娘问怎么了，唐桑笑着说：“要应酬。”
也不算是撒谎，唐桑随手翻了翻日程表，从已读的消息里划出来一项打着“钟又青”的备注的，点了check。陈滨只花了两分钟就把餐厅的地址发给了他——那餐厅在东城胡同里。
四合院的通病就是不好停车，唐桑绕了点路，走回来的路上点了支烟。
小钟——钟又青的堂弟，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孩子，穿着条宽松得夸张的牛仔中裤，手插兜，远远站着等着迎唐桑。
“还以为唐哥不来了——今天还请了几个朋友，唐哥不介意吧？”
唐桑看了这年轻人一眼，也说不上什么介不介意——要是换别人，在商言商，唐桑会理所当然觉得这是为了两边谈价钱罢了。
唐桑不想多说，摇了摇头，“是我知会得仓促。”他脚步却停了下来，想抽完这支烟再进去——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示得其实挺明显。
可小钟没走，看着还有些欲言又止。他的话不多也不少，唐桑不主动开口的时候气氛就有点尴尬，断断续续的几句正经话夹在小钟没要紧的寒暄里，唐桑也算是听明白了：里头坐着个中间人介绍的投行高管，风评似乎是个不大好惹的主儿。
唐桑不耐烦，也不想拆穿，他偏头吐出一口烟雾，“合伙的生意不好做，又青担心你。”
钟又青是个不喜欢跟人开口的性格，唐桑一早不打算来应酬其实也不是拒绝帮忙的意思，“我跟她多少年的朋友，即便你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唐桑颇好说话似的，笑着觑小钟，“也不能真让她因为这点事儿欠我个人情。”
这末一句话似乎九曲回肠，小钟不敢细想，“明白的，老姐说您是来帮忙掌眼的，叫我别给您添麻烦。”
唐桑笑了笑，掐灭了烟头，“对事不对人，我也不会闲得跟钱过不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