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应酬是临时起意。唐桑坐下的时候，头盘已经上了。他像是个专心来蹭饭的，“这是鱼子酱配的生切……扇贝吧？”
服务生道是：“生切扇贝薄片配海博瑞鱼子酱。”
唐桑不多话，尝一口，笑一下——这一抬头，他就光明正大看清了对面那个人。
桌上开了一支红酒，小钟不太敢跟唐桑没大没小，客客气气问：“唐哥喝一点？”
唐桑笑着摇头，“戒了一段时间了。”
小钟不多话，要了酒水单来，只是还没递给唐桑，就听他问：“你选的餐厅？品味长进不小啊。”
小钟没说话，也不敢看唐桑。餐厅是旁人推荐的，因为听说是颜存喜欢。
“唐哥喝点什么？”
唐桑还是摇头，“水就行。”
颜存下意识就觉得：唐桑说戒酒的话只是托辞。他放下餐叉，等着这张桌上唯一惴惴不安的小钟互相介绍。
“这位是uw的颜总，颜存——这是我哥，唐桑。”
唐桑靠着椅背，望着颜存没说话。
颜存习惯了情绪不上脸，身不由己地客套了一句，“久闻，唐总。”
唐桑天生其实是个笑模样，加上皮肤白，此刻显得格外和煦可亲，“你早说啊——uw这样的投行肯见你，哪还用得着我跑这一趟。颜总青年才俊，跟着他好好学。”
这样拿腔拿调的两句虚客套叫唐桑说得格外诚恳，反而让颜存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服务生上第三道菜。颜存声音不大，好像很熟悉似的跟唐桑说：“酒年份不错，是小钟自己带的。”
开的是一支uton酒庄的，唐桑进门就晓得了。只是闻言瞧了一眼，才看清楚颜存说的那个“还不错”的年份。
“15、16年份的的确是可遇不可求，”小钟花了不少钱跟心思想讨好颜存，唐桑看了一眼小钟，笑说：“那就尝一尝。”
果然是装的，颜存却想。
“做民宿的想法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有，只是我不如年轻人有那么多想法跟精力。”唐桑眯着一双桃花眼缓声道，“酒店——度假酒店，怎么样的赚钱、怎么样的能打得响，uw是行家。”
酒香悠然，熏得唐桑身上的苦槐香格外醒神。
颜存倒是没那些弯弯绕，“想法不错，但建筑很重要，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设计师拿出一套可靠的方案，”他很严谨地看着小钟道，“我也不敢答应什么。”
“杭州大理的那几家度假酒店uw都有参与，颜总是专业的——唐哥说的对，我是来跟您学习的。”小钟说。
颜存一本正经地摇头要说什么，唐桑却插了句话，“或者颜总觉得哪家设计所不错，可以让小钟去谈。省了他摸黑，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唐总谦虚了，”颜存表情寡淡，说这句话时看着就有点似笑非笑的，让人难以捉摸，“fd就不错。”他说。
唐桑倒是不看颜存脸色，闻言偏头看着小钟，皱眉道：“平川么？”
王平川这些年合作了太多商业酒店，做出来的东西四平八稳、兼济天下，倒不是不好，只是缺一点小钟这样的年轻人身上的生气。但如果是颜存倾向用fd——唐桑笑了，“要是颜总觉得合适，这倒都好说。”
可颜存反倒说：“也别我觉得，小钟自己觉得呢？”
服务生撤了西瓜番茄，重新又端上了一道牛排，唐桑切着原本已经很小块的牛肉，打发等小钟做决断的这点时间。
“其实我接触了一家事务所——”小钟非常流畅地侧身从公文包里抽出来ipad，“芙瓴，他们拿出了两套方案给我。”
在他解锁、找到图纸、递到颜存面前的过程里，唐桑放下了刀叉，甚至还用餐巾仔细揩了嘴角。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唐桑不抬头也知道颜存根本没有看图纸，颜存伸手锁了小钟ipad的屏幕，脸上一点笑意过境之后的冷静拿捏得很妥帖熟练，他望着小钟，“我会把草定的合同先发过来，有问题再具体讨论。你们开始谈预算的时候，尽调会同时开始。”
对小钟来说，这顿饭吃得顺利得不像话，可他身边的唐桑却有些失望。当然不是对颜存——甚至相反，他对uw这位传闻中的颜总颇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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